五四时期,风云激荡,新旧杂陈,尤其是在当时的全国最高学府——北京大学,各色人等粉墨登场,校园里面常常是一边有人宣扬新文化,另一边却有人极力呼吁维护旧传统,给人以眼花缭乱的感觉。其中就有这么一位身材高挑,体型干瘪,脸庞消瘦,鼻梁高耸,眼睛深蓝,封建儒生般的半百老叟,拖着一条久不梳理的小辫子整日穿梭于红楼内外。那辫子上面压着一面平顶红结的瓜皮小帽,下面是一身枣红色的、油光可鉴的旧马褂和破长袍,袖子上面斑斑点点,闪烁的尽是鼻涕和唾液的痕迹,让人感到既讨厌又可笑,其形象与整个学校的氛围极不和谐。这副遗老模样的老头究系何人?他就是清末民初享有鼎鼎大名的怪人辜鸿铭。
既然是怪才,自然少不了逸闻怪癖。细细想来,辜鸿铭身上的怪癖实在多得无法统计,大概可以讲三天三夜。笔者于此也只好择其要者,挂一漏万了。
辜鸿铭最著名的怪癖便是留辫子。身为人师,辜鸿铭不仅没有藏辫避人的意思,反而肆无忌惮地张扬发辫,泰然自若地登台授课。与此同时,他还特意包下一个留着同样发辫的车夫,经常拉着他在大街小巷到处乱跑。两条辫子相映成趣,蔚为北京街头一大景观。因此有人说,到北京可以不逛紫禁城,但不可不看辜鸿铭。更为奇妙的是辜氏家中有个仆人,名唤刘二,也是一个坚持留辫不剪者。来辜家拜访的人,常常要把他错当主人。此事不久也传为笑谈。人们感慨时过境迁,辜氏竟还能找到这样两个同类,苦心孤诣地为自己营造一个相对舒心悦目的小环境。
人们看见这主仆二人公然地招摇过市,自然议论纷纷。辜鸿铭偶尔也听到这些议论,但他常常视如过耳之风,不屑搭理。实在忍不住的时候,他就用英语切齿骂一句:“没有辫子的畜牲,野兽!”或用汉语骂一句“猴子猴孙!”当看到那些剪了辫子,然后又带上帽子的人时,他还会主动直不愣登地、莫名其妙地骂上一声:“沐猴而冠!”
有胆大一些的学生,出于对先生的爱护,劝说辜鸿铭剪掉辫子。这时候,他便怒目而视,予以毫不留情地斥责:“你以为剪掉辫子,穿上洋装,就够摩登吗?!”气得学生欲言又止,无可奈何。
有洋人颇不识趣,竟当众问他为何偏要在脑后拖上一条辫子不可?遇到这种情况,他则会像外交官一样,慢条斯理地发出诘问:“你为何非要在下巴上留有胡须呢?”弄得洋人尴尬万分,无言以对。
1920年,“辫帅”张勋过生日,辜鸿铭特地赠他一副寿联:
荷尽已无擎雨盖,菊残犹有傲霜枝。
这本是宋代苏东坡送给好友刘景文的诗句,希望对方不要失望,要珍惜剩下的好时光。而辜鸿铭以此联赠送给张勋则另有深意。有一次,胡适和辜鸿铭刚好同时出现在一个宴会上。辜鸿铭与胡适谈起此联,并问胡是否知道其中的含义。胡适说:“‘傲霜枝’自然是你们的辫子啦,‘擎雨盖’又是什么意思呢?”辜鸿铭答道:“自然是清朝的大帽子啦!”得意之情溢于言表。
辜鸿铭另一个天下皆知的癖好便是喜好女人缠足。据说他必须闻女人的臭脚气味才能写出文章来。当时中国女子流行缠小脚,脚越小越美。裹脚布除非十天半月才会松开,松开一次,那种臭味令人掩鼻而逃。然而,辜鸿铭就喜欢那种臭味。
他写文章时,总是要他的小脚太太脱了裹脚布,坐在身边,一边写文章,一边闻着那种臭味。写得高兴时,他右手写文章,左手还摸着小脚。据说,他的许多好文章,都是在这种场合下完成的。他曾说:“女子小脚,特别神秘美妙,讲究瘦、小、尖、弯、软、正、香七字诀。妇人肉香,脚其一也。前代缠足,实非虐政。”
一次,他到一个高姓的学生家里去,给他开门倒茶是一个年方十六七岁的小丫头。那丫头生得虽谈不上漂亮,倒也还清秀娇小。大约是有五六天没洗脚了,一股辜氏再熟悉不过的浓浓的“异香”扑鼻而来,美得他一连几天对丫头赞不绝口。
那位高姓学生见老师如此喜爱这个丫头,以为他有心讨去做姨太太,就主动提出将她送给辜氏。辜氏也欣然接受,还表示要把小丫头的身价还给学生。
到了小丫头临行的那一天,那位高姓学生少不了要有一番叮嘱,诸如“到辜先生家会享清福”啦,你须好好收拾一下,洗洗干净之类。其实,这些话即使不说,小姑娘又焉能不办?等到梳洗打扮,一切收拾妥当,高姓学生便将丫头送往辜家。辜氏一见丫头到来,喜不自胜;他一言不发,先将丫头拉到卧房,请她将脚伸过来,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鼻子凑上前去。一嗅之下,脸色突变,糟了,往日那股“异香”竟不翼而飞,消失殆尽。他不禁大失所望,兴味索然。
“把丫头带回去吧!”前后不过几分钟,辜鸿铭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走出卧房。
那小丫头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委屈之下,暗忖是脚臭尚未洗尽?那位高姓学生也被弄得莫名其妙,百思不解,后来才知道原来大错特错,全在洗脚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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